发布时间:2024-12-24 19:03:49 来源: sp20241224
童年里,印象最深的事就是第一次登黄山。
我家住在安徽旌德县城,离黄山只有六十公里左右。那一次去黄山,还是上世纪70年代初,我只有五六岁,那时黄山游客很少。
我们一家四口搭乘便车来到黄山脚下,先是在温泉一带玩了一会儿。印象特别深的,是桃花溪的溪水格外清,幽幽地泛着翡翠绿。第二天一早,我们从“大好河山”摩崖石刻处拾级上黄山,才走了一两里路,我就走不动了。
父亲无奈,只好将我背在身上。我伏在父亲背上东张西望,感觉山中的清风可以吹进我的身体。
那时我就注意到,黄山的空气真好闻,有一种独特的芬芳,隐隐约约,好像是松针的清香。
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来到了半山寺。当时的半山寺只是一间小小的石屋子,很旧,却很整洁,里面住着一位老和尚,瘦小,清癯。寺门口有一个茶摊,一杯茶五毛钱。我们买了几杯,呷着茶,听老和尚耐心地讲“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半山寺附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青鸾峰上的大字:“立马空东海,登高望太平”。每一个字都如磨盘般大小,悬在半空之上,极有气势。
行至天都峰下,抬眼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峦,我一激动,就从父亲的背上滑了下来。那山真高啊!我看得头晕目眩。山尖早已掩没在云层之中,石阶像天梯一样铺下来,经阳光照射泛着白光。我不敢爬天都峰,但抖擞着精神翻越了“一线天”,来到了闻名天下的迎客松下。
父亲喘着粗气告诉我们:前面就是玉屏楼。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就簇拥在玉屏楼招待所走廊的小床上,和衣盖着两件租来的军大衣,在黄山的清风明月中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早吃了稀饭馒头后,晨曦乍起,是一个大晴天。我们请摄影师为我们在迎客松下拍了一张“全家福”:我和哥哥站前排,父亲和母亲站后排。我们昂首挺胸看着莲花峰,吐纳黄山之云雾,感觉五湖四海尽入胸中。
此后,我又去过几次黄山。每一次去,都很激动,轻嗅着黄山亲切撩人的松针清香,感觉记忆深处有花朵绽放。黄山不仅是一山一景,更是一地一景、一步一景。我到过北海、西海,也到过莲花峰、始信峰、光明顶。遗憾的是,我一直没有攀上天都峰。
有一次,我从北大门乘缆车上山。大雨初晴,碧空如洗,树木、花朵,以及草尖滴垂的露水一起闪烁着晶亮的光,空气湿润而芬芳。那些巍峨兀起的山峰、苍翠奇崛的松树,还有高高飞翔的鸟儿,全来到了我的脚下。我在一阵阵飘来荡去、忽有忽无的云层之中穿梭。阳光明媚的时候,我甚至可以看到脚底的山谷之中,有一只梅花鹿飞驰而过,一对华丽的犄角若隐若现。
自写作以来,每次写到黄山,我总是匆匆带过,感到词不达意。其中原因,是黄山难以表述,世间的形容词似乎都不足以表现黄山之美。
黄山是一个巨大的“谜”。很多年来,我一直一厢情愿地认定:黄山给我的滋养,体现在方方面面。是黄山之霞光,打开了我对美好事物的孜孜追求,也是黄山的澄明气息,让我通透和自在。
《 人民日报 》( 2024年05月25日 08 版)
(责编:岳弘彬、牛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