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4-12-23 19:02:31 来源: sp20241223
阿联酋一所学校的中文展示。
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学孔子学院举办的学写汉字活动上,一名参与者展示她学习书写的汉字“口”。 新华社记者 金马梦妮摄
在埃及开罗,阿斯玛·穆斯塔法·易卜拉欣展示用毛笔书写的“心”字。 新华社记者 隋先凯摄
阿方索·弗莱勒在西班牙马德里的家中展示刚刚学习的甲骨文“门”字。 新华社记者 孟鼎博摄
荷兰丹华文化教育中心课堂上,胡穗娟老师(左一)在给孩子们讲汉字。 荷兰丹华文化教育中心供图
日前,2023中国(安阳)国际汉字大会在河南省安阳市举办,以“汉字世界与世界汉字”为主题,引发了大家对汉字的再度关注。
汉字是世界三大自源文字体系之一,是传承中华文明的重要载体。在国际中文教学中,汉字教学是重要组成部分。本版约请从事汉字研究的专家、海外一线中文教师等分享汉字教学的经验和挑战。
甲骨文童书受青睐
常耀华
两年前,一位出版界的朋友请我为她编辑的一本跟甲骨文有关的童书把关。实话实说,书稿问题不少。编辑朋友甚为惶惑,我把修改建议交给她之后,书稿的命运如何我没有过问。前几天,朋友又跟我说起这本书,说销量很可观。虽然我知道近年甲骨文关注度颇高,不曾想竟如此火爆。
细想也不奇怪,甲骨文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脉,无论是谈汉字源头,谈中华文明,还是谈人类文明发展史,甲骨文都无法绕过。就海外中文教学而言也同样如此,教中文怎能不谈甲骨文?
中文教学不能不讲汉字,讲汉字不能不讲甲骨文,道理十分显豁,没有谁不明白,这大概也是此类普及读物热销的原因。
除了汉字源头的回溯,文化根脉的梳理之外,对海外中文学习者来说,甲骨文也颇具磁性。我的一位法国朋友,一辈子不结婚,说她嫁给汉字了,她妈妈称这位朋友是她的“中国女儿”。我曾经好奇地追问:“当初,什么机缘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说:“在读高中时,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了小篆‘休’字,这个字像一个人靠在树下休息,当时感觉中国文字太有意思啦!于是,我决定学习中文,把一生献给汉字研究。”
外国人学习中文的初衷可能各不相同,然而,像我这位朋友这样被汉字吸引做出人生重大抉择的绝不是个例。这一切看似偶然,其实也有某种必然。
法国汉学家汪德迈把中国表意文字称为“图形文字”,甚至径称为“图形语言”。依此,甲骨文更应是“图形文字”“图形语言”了。晚清著名古文字学家孙诒让在谈象形文字时说:“盖书契权舆,本于图像。”也就是说,甲骨文、金文中的象形文字,既是文字,也是图像。
甲骨文中的象形字既有抽象的语言属性,又有具象的图像属性。汉字图像“能说故事”,前面讲到小篆的“休”字就是例子。甲骨文图像的自我描述更生动,更精彩。如《甲骨文合集》10405片有个“车”字,能明显看出是折断了车轴,两个车轱辘分了家的样子。面对这样的“图形语言”,哪怕你对甲骨文了无所知,相信也能猜出七八分。
正像孔子说的那样:“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甲骨文如此有趣,如此神秘,具有唤起各种情感潜力的巨大优势。对于从事海外中文教学的工作者来说,如何正确解读甲骨文,如何快乐地分享古老的东方智慧,无疑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
(作者系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教授、中国文字博物馆学术委员)
汉字教学的多维度尝试
林秀琴文/图
汉字的形态、意义在漫长的演化中积累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海外学生在学习这种具有表意特征、形音义一体的文字时常遇到挑战。可以说,汉字是国际中文教学尤其是中小学中文教学的难点之一。在阿联酋,中文“百校项目”在汉字教学领域从教材、教法、活动等方面进行了诸多有益探索。
首先,《跨越丝路》是中国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与阿联酋教育部联合开发的本土化中文教材。教材重视汉字教学,专门开辟了汉字讲练版块。教材以实用为要旨,字意呈现图文并茂并注意书写方法提示,力求简单易学。例如“风”字的讲解,图文结合,不仅形象展示了“风”的意思,还展示了其字体演变过程。
随着学生中文水平的提升,教材在汉字输入上逐渐加大力度,从单字讲解进入“批量生产”——从部首角度将出现过的汉字集中起来讲解,让学生不仅了解了汉字理据,还能举一反三,使得看似艰深难懂的汉字变得容易理解,学有所据。
其次,阿联酋“百校项目”教师在进行汉字教学时努力尝试科学而有趣的方法,寓教于乐,让学生“玩转汉字”。
在一次深入课堂时,笔者观察到一名教师用4个步骤进行汉字教学。第一步,通过多媒体课件,让动画小动物在“桌子上、桌子下”“房子上、房子下”多次变位,以此学习汉字“上”“下”,让学生在自然情境中理解字义。而后通过提问,了解学生的理解、掌握情况。从现场效果看,学生们理解正确,回答问题积极踊跃。第二步,识读操练。第三步,以“教学工作站”方式组织练习,即根据汉语水平,让学生进入不同小组参与不同形式的练习。第四步,采用“韵律动作操”的方式反复操练“上上下下,上上上下下下……”学生们乐此不疲,教学内容在不知不觉中得到巩固。
值得一提的是,在第三步骤中,教师设计了3种练习形式——第一组,根据汉语拼音按笔顺书写汉字。第二组,识读书写。学生将打印好的折纸折好,然后分别从两侧识读,从左侧看是黄色的“上”字,从右侧看则是蓝色的“下”字,学生们觉得有趣,也乐于识读、书写。第三组,用另一种形式的折纸,先识读正面的“上”字,再折出背面的“下”字,而后再书写。由于这个折纸游戏稍有难度,折纸过程如同一场“探险”。这个工作站形式兼顾了不同学生的汉语水平,调动了视觉观察、动手制作、动笔书写等,既学习了汉字,又锻炼了能力,对学生颇具吸引力,课堂气氛活跃。
除了课堂教学之外,文化活动是中文教学的有力补充。在阿联酋“百校项目”的各类活动中,汉字展示常是亮眼主角,成为阿联酋学生进一步认识汉字、理解中国文化的桥梁。比如,在一次文化展示活动中,教师带领学生以汉字为素材进行创作,从花体书写到扇面题字,从汉字剪纸到汉字绘画,形式多样,引导学生阐释字意,并理解其背后的文化意蕴,这些创作令学生兴趣盎然,意犹未尽。
在阿联酋,汉字不仅仅是中文教学的组成部分,还拓宽了学生视野,在中阿文化交流中发挥着独特作用。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国际文化学院副教授、阿联酋教育部中文专家组成员)
科学系统地介绍汉字
孟德宏
随着世界范围内学习汉语的人数上升,对汉字感兴趣的海外中文学习者也逐渐增多。在这样的背景下,怎样科学、系统、富有感染力地将汉字介绍给海外中文学习者,是国际中文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汉字记录了中国的历史、社会变迁、民俗等,被视为中华文化的“活化石”;同时,汉字也反映了中国人的思维认知和价值取向,既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同时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构成内容。汉字字形本身传递出来的意思、汉语词汇引申发展的线索以及基本规律等都是学习者特别感兴趣的。
众所周知,汉字的本质属性是表意性,这是汉字区别于其他文字的重要特点。
在笔者看来,开展汉字教学的前提之一是要充分认识到汉字的本质属性。所谓的“本质”,既是从汉字作为自源性文字本身的性质出发的观察,也是从汉字与其他文字对比之后得出的结论。比如,在有些甲骨文中,有对动物形象的摹写刻画。这种摹写刻画,有的是整体的,有的是局部的。正是这种区别性特征,使其所记录的词义可以形象直观地得以传递。
因此,文字表意性和表音性的区别,是使用表音文字的海外中文学习者在学习汉字时出现诸多问题的根源,这也是我们在汉字教学中值得关注的。
此外,正确区分“字”与“字符”对海外的汉字教学意义重大。有一些在海外从事中文教学的同仁,为了让学生尽快记住汉字,往往会使用“俗解汉字”的办法。比如把“饿”解释为“我”要“吃饭”(饣),把“渴”解释为“太阳”(日)很大所以“人”躲在房子里想要喝“水”(氵)。这样的做法实际上混淆了“字”与“字符”,以致破坏了字理。就上述例子而言,“我”单独书写是一个“字”,但是在“饿”“鹅”“蛾”等字中,“我”并不是一个“字”而是一个参构部件,起到示音作用。
由此,也可以说,正确区分“字”与“字符”也是汉字教学该关注的前提之一。
(作者系北京中外文化交流研究基地副主任)
课堂教学要和实践结合
胡穗娟
作为荷兰丹华文化教育中心的教师,如何让华裔儿童喜爱并轻松地学习中文是我一直探索的课题。学校从2007年9月开始,为提升学生的汉字认读和阅读能力,新加了郭保华教授编写的《中华字经》作为教材,教学成效显著。
从2012年9月开始,我担任“中华字经”班的老师,在这10多年的教学过程中,总结出一些能让华裔儿童有效学习中文的经验。
首先,在“中华字经”课堂上,采用互动教学模式。比如,我会模仿各种小动物的声音,同时配合肢体形态和孩子们进行互动。我也会让孩子们采用互帮互助的交流方式。比如,在一次“认字卡,读一读”的练习中,4岁的朗朗拿到“枫棵紫檀”的字卡不会读,我就请平时识字能力较好的朝朝帮他读出第一个字。朝朝没有直接读字,而是说:“这个字和树有关,是‘木’字旁,右边是一个‘风’字。”朗朗一听,马上读出了这个字。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不仅分析了汉字结构,还加深了友谊。
其次,在教学过程中,《中华字经》和传统教材《中文》互为补充。
在“中华字经”班新生入学初期,不少家长有这样的疑问:“学习了快速认字,孩子们如何在平时阅读中运用?”
认识汉字是中文阅读的基础,在对《中华字经》和《中文》课本的教材分析和教学实践中,我发现两者之间的教学存在互相迁移整合的关系。比如,学习完《中华字经》的《名人》一课后,学生们又学了《中文》第三册第2课的《去书店》。当孩子们读到“我拿了一本《安徒生童话故事》看了起来”这句时,不少学生举手说:“老师,我们在《中华字经》中学了 ‘童话’这两个字。”再比如,在我教《中文》第9课《蔡伦造纸》时,在老师范读了一遍课文后,孩子们可以简单复述文章内容,也知道造纸术是蔡伦发明的,活字印刷术是毕昇发明的。这是因为“蔡伦毕昇”4个字在《中华字经》的《文化》一课已经学过,而且我通过多媒体图片给孩子们讲述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的发明过程。
此外,我还将《中华字经》所学的汉字进行延伸。比如,在教完《中华字经》的《山水》一课后,除了让孩子们分析字形结构,我还让孩子们学儿歌《山青青》,巧妙地将《中华字经》里的内容延伸到课外。
最后,将《中华字经》所学内容和生活实践结合起来。
对华裔儿童来说,从认识汉字到运用汉字,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中华字经》涉及的领域很广,不少内容可以在生活中用起来。比如,学了两年《中华字经》,孩子们会用“虹霓霞辉”赞美晚霞,会对爸爸妈妈说“夫妻相敬”,对爷爷奶奶说“寿如松柏”,他们也知道做人要“纯朴宽厚”,懂得了“遇事谦谅”,学会了“尊朋礼友”。
“教学有法,但无定法,贵在得法”,在汉字教学过程中,我坚持做好三心”——爱心、专心和恒心,即对学生要有爱心,研究教材要专心,探索教学方法有恒心。
(作者为荷兰丹华文化教育中心中文教师)
部件教学让课堂更有趣
李 华
汉字的构形单位被称为“部件”。了解部件位置特点,掌握部件组字规律,是提升国际中文课堂趣味性的有效途径。不少从事国际中文教学的老师反映,方块汉字空间架构是字形教学的重点和难点。
今年,笔者承担马来西亚本土中文教师在线研修项目“如何让汉字教学更有趣”这一讲的教学任务,授课对象是博特拉大学汉语水平达到五六级的50名本土中文教师。在教学实践中,笔者发现,分析部件组字方式,可以降低学习者认知、识记汉字的难度,同时也使得汉字课堂更有趣。于是,笔者将课程第一学时前半段教学重难点确定为:学员探讨汉字字形的拆分与组合。
课程开始,我提问道:“鼻子的‘鼻’这个字的字形,可以拆分为几个部分?”在学生暂无回应时,我进一步解释说:“如果写‘鼻’字,字形分为上、下两部分,还是上、中、下三部分?”问题一出,大家开始讨论起来,都认为要分成3部分。可见,不管是否知晓汉字部件概念,都不影响中文教师运用汉字部件分析法,将汉字拆分。
如果教学对象没有汉字基础,教授形体相对复杂的“鼻”字,拆分为“自”“田”“丌”上、中、下3个部分,这样可以使海外中文学习者初步了解“鼻”的形体组合特点。我在讲解之外,还配合了板书内容——用3种颜色分别示范书写 “自”“田”“丌”。反之,如果教学对象具备汉字基础,可以直接采用母语识字教学的偏旁部首分析法,也就是将“鼻”分为“自”和“畀”上下两部分,上边自己的“自”有“鼻子”的意思,下边的“畀”代表“鼻”的读音。
依据备课的整体思路,学员感知鼻子的“鼻”可以采用三分法或二分法,其实质就是对汉字部件拆分层级性的感知。依据这个思路,笔者又带着学员们学了“息”字。
有学员发现,“畀”字和计算的“算”字有些像,就此,我进一步引导学员了解“箅”和“算”的相同相异之处,课堂讨论热烈起来。
在之后的课程拓展环节,我板书病字头“疒”、竹字头“⺮”,并用紫色分别在“疒”里边和“⺮”下边加上“畀”,同时请大家试读“痹”和“箅”这两个字,学员们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大家通过这节课也明白,以上两个字表示读音的部分都是“畀”,表示意义的部分是“疒”和“⺮”。因此,“痹”的意思是像生病一样麻木,比如“麻痹”;“箅”是起到间隔作用的器具,比如蒸馒头的竹箅子。
通过这节课的讲解,我发现汉字字形教学是培养海外中文学习者按照上下、左右、内外位置,将部件变化组合的趣味性过程,也是从部件形体教学梯度对接偏旁部首形音义多维训练的必经阶段。
在教学过程中,教师注重和学生的互动以及对学生的引导,可以提升汉字教学的趣味性,让学习者感知汉字的魅力。
(作者系西北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教授)
(责编:李昉、孙竞)